他着一件大红缂丝八团白狐毛镶边狐皮大氅,腰间悬着皇太后赐给他的和田沁玉,这样的颜色并不出挑,换作旁人怕是要被压得黯淡无光,穿在太子身上却不同,他气质过于卓越,神情冷冷淡淡怡然清定,反而将那颜色衬得有几分仙气。
皇后静坐在太子身旁。
虽说不是亲母子,皇后到底养了太子十八年,两个人倒是有几分母子的相似了。
主持说道:“阿弥陀佛。众生因为内外的智慧光明,被烦恼所障蔽,而起惑造业,遭受苦报。”
阮穆宁垂眸不言。
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有一丝动容。
她这辈子顺风顺遂,只是在孩子上,一直不能得偿所愿。
后来抱了阮穆宁到膝下养着,没想到他又从小体弱多病,一直不见好转。
皇后道:“住持,我们母子二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该如何是好?”
住持道:“众生虽然知道,学佛要修平等心,但却难以降伏自心。而随着境界起人我分别,造作过非。要知道名为我的这个角色,终归是要坏灭的。若执着于人我的对立相,就会生起爱憎之心,这样,又怎能与佛门中的智慧相适应呢?”
皇后道:“如今我已经不执着于那些得不到的了,只求宁儿身体健康,能娶妻生子,坐稳他的位置。”
香房里,锦标帮阮穆宁解下大氅,抖去上面的凉意,满脸堆着笑道:“太子爷,荣老太太方才遣君夏小姐送了百合莲子汤来,您趁热喝一碗?”
“你们拿去分了。”
阮穆宁脸上的情绪淡下来,从多宝阁的匣子里抽出一叠特制的薄油纸,开始写信。
写毕,唤人将之送出。
一旁静站待命的锦标,看到阮穆宁忙完,适时端上莲子粥:“太子爷,可要喝点?”
阮穆宁扫他一眼,带着压迫。
锦标眼神躲闪,忙跪下道:“小的该死。”
阮穆宁并未叫他起来,而是道:“这次陪同皇后来的,都有谁?”
锦标有点摸不清太子此刻的心思,但还是如实道:“陈国公府、丰阳侯府、康平侯府、景明侯府、平昌侯府、安……”
“昨日谁陪外祖母来的?”阮穆宁用手指敲着桌子问道。
锦标道:“荣家的君夏和君雨小姐,以及一众太太们。”
锦标看到太子面无表情,又继续道,
“君雨小姐来太夫山,是为了卫二少爷。听说君雨小姐为了给卫太夫人准备礼物,亲自刺绣。”
一年前卫明俞正在巡城,正好碰到荣君雨的马发疯,情急之下,卫明俞一人之力,制服脱缰的野马,救下在马车中瑟瑟发抖的荣君雨。
荣君雨看到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卫明俞,一眼看中了他,并悄悄进宫跟皇后说过几次,让皇后给他们赐婚。
皇后虽贵为一国之母,赐婚的事也不是难事。
只是陈国公府还有个南新公主在,皇后自然得问过南新公主的意思。
南新公主疼爱自己的孙子,说让孙子拿主意。
试探过后,南新公主知道自己孙子不喜欢荣君雨,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荣君雨竟是一根筋走到底,事情过去那么久,还惦记着卫明俞。
“卫老太太这次来了?”
锦标道:“卫二少爷上次半夜出门巡城,回来后重伤,卫老太太因为惊吓,便一直卧床不起。”
“御医有没有去看过?”
“看了,还是不见好。奴婢查到,他们在等传闻中的神医。”
“神医?”
“太子事务繁忙,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京中突然传出,神医俞跗弟子后代出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