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斯白盯着女子明艳又可恨的面庞,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但想到自己刚刚确实理亏,又不好发作,便打算离开。
一转身,却发现院子里有不少下人,猛地意识到——他堂堂世子,怎能听她一个继女的命令?
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落人下风,以后他还有何等脸面和威信?
想到这,燕斯白又转过身来,冷笑着对女子道,“讨杯茶?
呵,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本世子之妻,理应伺候本世子。”
苏云垚暗暗自责自己逞口舌之快——她讥讽上一句,嘴巴倒是爽了,却让脑残癞皮狗癞上,失策!
“行呀,那就请进吧。”
苏云垚率先进了房间。
刚一进房间,苏云垚便停下脚,目光疑惑地看着宽敞房间——这房间,莫名很怪!
但哪里怪呢?
苏云垚在房间里慢慢走着,细细思考。
突然,她猛然想起:哪怕是故宫皇帝、皇后的寝宫,宫殿再大,但卧室依旧很小。
因为古代风水学讲究“藏风聚气”,房屋太过空旷,会造成阴气上升、阳气下降,对居住者的健康和气运都有影响。
原主的记忆里,有去过姜氏的房间、柳婉柔的房间,以及姜氏和柳尚书后生的儿子,柳阳茗的房间,房间都不大!
没错,“古怪”正是因为房间大小。
这简单道理民间百姓都知晓,更何况亲王?
工匠们若给王府建这种房屋,怕是要掉脑袋,只能说,她们是故意的。
想着,她急忙走到窗边,向院子里看。
这才注意到,康王府的木樨院,与原主之前在尚书府的木兰院,设计上几乎一模一样。
更是与原主记忆里,姜氏母子三人的院子有不同。
姜氏等人的院子,是平整的石板路面,即便有植被,也是放置的花盆,在院子正中央,一般都放置太平缸。
而她的院子,除了中央和周围有几条石板路,其他竟是首接在地里种的植被,是一种低矮的灌木丛类植物。
为什么要种这些东西?
康王府的木樨院和尚书府的木兰院,都设置在府邸边缘,一墙之隔便是医馆,医馆为木质结构,没什么隔音性,木樨院时不时就能传来病患的哀嚎声,以及死者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声。
原主的性格本就内向胆小,听见这些哭喊声更是害怕,曾哀求姜氏为她换一个院子,姜氏却说原主身体不好,必须要在清静的地方养身体。
后来到了康王府,也被安排在这样的地方。
苏云垚扭头,看向若有若无传来哀嚎声的院墙——清静?
这就是所谓的清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差不多找到切入点了。
就在苏云垚要继续思考时,身后却传来男子不悦的吼声,“柳木枝,本世子来了,你还不服侍?”
苏云垚皱着眉,揉了揉耳朵,转过身看向那美貌无脑的男子,“世子可曾听过一句话:有理不在声高。
世子若不心虚,用不着吼来吼去。”
“你……”燕斯白又被狠狠怼了一下,“本世子吼你,是发泄心头愤怒。”
苏云垚嗤笑,“愤怒就吼出来?
世子饱读的圣贤书上,就是这么教世子的?
啧,小女子因为自幼身体不好,没读多少书,还以为读书能陶冶情操,如今一看,这书呀~~不读也罢。”
燕斯白气得咬牙切齿,从前只觉得柳木枝是个胆小拿不上台面的闷葫芦,却没想到,实际上伶牙俐齿,嘴巴凶得狠。
“你从前,都是装的?”
他狐疑地问道。
“不然呢?”
苏云垚靠在窗子上,懒洋洋回答,“难道世子也认为我换了个人?
那就出题考考我,找一些只有我们两人知晓,外人不知的信息。”
“你……”燕斯白又想指责什么,但“你”了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
靠在窗旁的苏云垚,像看耍猴一样看白世子。
看了半天,也没见白世子挤出什么屁,便转过身,准备继续研究这房子的古怪之处。
燕斯白惊愕地看着女子窈窕的背影,一时间精神恍惚。
他不喜欢柳木枝,婚前便明确告诉过她,他喜欢活泼聪颖、有朝气的姑娘,最讨厌懦弱胆小、死气沉沉之人。
燕斯白沉默些许,“柳木枝,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不公?”
苏云垚没理他。
燕斯白继续道,“我承认,我现在对你不公,也不好。
但我认为那是你自找的。”
苏云垚转过头来,眼神疑惑地看过去。
燕斯白面色依旧铁青,唇线抿得很紧,仿佛隐忍着滔天愤怒,“父亲为报苏将军救命之恩,逼我娶你,我了解到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想耽误彼此,自是拒绝,但父亲却不同意。
我奋起反抗,母亲却说,嫁入王府是你的要求,我们王府作为承恩方无权决定。
所以那天晚上,我才趁夜翻墙去找你说个清楚。”
苏云垚一愣——还有这回事?
急忙搜寻记忆。
她虽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但原主十八年间记忆数量庞大,她时间有限,只能捡重要的信息看了,有些确实没照顾到。
被白世子提醒,她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段记忆——当时原主还在尚书府的木兰院,因为地处府邸边缘,与府外只有一墙之隔,白世子便趁夜溜进她的房间。
白世子说明了情况,说两人不适合,希望原主放弃嫁王府的要求。
作为回报,白世子可以补偿钱财,也可以提其他要求,只要原主提出来,白世子会想尽办法满足。
但当时原主却一口咬定要嫁白世子。
无论白世子如何劝说,原主都要嫁,最后白世子愤然离开。
苏云垚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原主喜欢白世子吗?
不喜欢的。
世人都说柳尚书情深似海,连平妻与前夫生的孩子也爱屋及乌,但只有原主自己知道,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惨。
从记事起,原主便不在母亲身边,而在木兰院生活,身旁由嬷嬷丫鬟们伺候。
尚书府里的下人,最是捧高踩低之辈,见原主是继女,连生母都不疼,便往死里欺负。
贪污原主的月钱、抢原主的菜饭、言语辱骂,这些都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趁人不备还偷掐原主几下。
最可怕的是,那些人对外表现得恭敬又尽责,没了外人便原形毕露,便是掐原主,也是找那些无法示人的部位。
原主向母亲哭诉,母亲却说寄人篱下,就要忍气吞声。
原主向尚书夫人求救,夫人却当着原主的面,责备生母姜氏,姜氏在原主面前哭哭啼啼。
原主心疼母亲,最后也不再提被欺负,自己默默地忍了。
原主身旁也曾有过对她好的下人,但没出几天,那下人便被调走,只留一些刁奴。
后来原主十八岁,尚书夫人为她定了门婚事,便是康王府。
一次偶然,她偷听到下人对话,说康王和王妃都是和善人,世子年轻俊美、为人首率,原主若是嫁过去,她们就没法欺负原主了。
原主听后大喜,这才说什么都要嫁去。
可怜的原主估计到“消失”那天都没猜到,她不小心的“偷听”,搞不好是人家刻意安排,故意让她“偷听”,只为让她坚持婚事,说服白世子。
但那些人为何非要原主嫁给白世子呢?
还有,白世子应该是对害原主这件事,并不知情。
燕斯白冷哼,“想起来了?”
“啊,是啊。”
苏云垚一边继续搜刮信息,一边随口答应。
燕斯白看出了敷衍,怒道,“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吼你了吧?
我不仅想吼你,还想杀了你!”
苏云垚收回思绪,瑰丽的眸子中,眼神归位,看向面色铁青的俊美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戏谑,“那还真遗憾呐,无法杀我。”
“你……”燕斯白怎么也没想到,女子竟用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挑衅他。
“你就没点愧疚?”
“愧疚什么?
人往高处走,”苏云垚饶有兴致地看着气鼓鼓的男子,“谁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这小小继女,能成为世子妃,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愧疚?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原主话也说了、人也嫁了,她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想办法解释当初为何那么说?
为原主洗白?
洗白后,又能如何?
最多让这不知情的世子对她态度好点,却改变不了疑点重重的康王与康王妃。
既然如此,还不如维持原人设,降低对方警惕,以免打草惊蛇。
至于无辜者白世子……所谓父债子还,康王和康王妃惹原主不高兴,那她就要惹白世子不高兴,她从不吃亏的。
燕斯白都要气炸了,“柳木枝,你还讲不讲道理?”
苏云垚抱着双臂,“不讲道理的是你,你当初抗拒这门婚事,为何不自残?
为何不剃度出家?”
“你……啊啊啊啊啊!!”
某人抓狂的怒吼起来。
燕斯白越想越生气,突然想起,他进柳木枝房间是为了以牙还牙,他决定刁难柳木枝出出气,今日的气若是不出,他怕是要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