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手机又玩到几点了？
还不起！”
尖锐的咆哮从门外响起，床上的少年仿佛触电一般弹射起来。
看一眼门外“还好没进来～”长舒一口气后又急急忙忙的穿衣服。
以他对老妈的了解两分钟后还是没出去的话自己的耳朵和手机都得遭殃。
“昨晚玩过头了下次一定得注意，今天还得去医院呢，可别耽误我的大事。”
话刚说完就己经穿好了衣服，可见门外的人有着怎样的压迫感。
戴上眼镜出门就看见老妈系着围裙招呼着厨房往餐厅端菜，看见他后抬头就招呼到：“快洗漱坐下吃饭，时间来不及了，还得去医院，今天的事一大堆呢。”
少年听后立马按照命令去做。
毕竟老妈在家里的地位没人可以撼动。
她就好像一代女帝一样发号施令，家里的臣子们只能小心翼翼的去做，生怕做错了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所有事情都以惊人的速度顺利完成。
仿佛时间被加速了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高效和迅速。
转眼间，收拾妥当的母子二人便如闪电般出现在了医院门口。
他们的身影如同风驰电掣，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韩锐的家属，手术结束了把人带走。”
医生在走廊上招呼着母亲，此时的少年从仿佛从顽劣的猴子变成了一只受伤的幼兽。
伸着手想要探寻着母亲的怀抱以求得安慰。
看着眼睛上贴着纱布的儿子，这个刚强的母亲第一次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一首信奉着慈母多败儿理念的她此时仿佛忘记了一切。
立刻将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面，全力想要给足少年安全感。
“怎么样眼睛疼不疼？
你看不见我给你包。”
父亲在餐桌前对着儿子说着还用手里的烙饼卷上儿子爱吃的菜。
父亲总是这样，如果说母亲是犯错误后的疾风骤雨，父亲就永远是避风港和温暖的火炉。
但是男孩子长大后最先抗拒的永远是父亲。
因为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一个族群只需要一个头领，少年的骄纵和中年的沉稳永远无法相融合。
“眼睛恢复好了就收拾一下回老家吧，现在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回去了就好好锻炼锻炼争取入伍。”
父亲将卷好的烙饼递给儿子的同时说道。
听到这本来是用来逃避高考失利时，害怕被指责编的借口被父亲重新提起。
心虚的韩锐立马没好气的回答“行行行！
知道了、知道了，镇里的人催那么明显是兵员不够，我这主动去的他还能不让当兵？”
一旁的老妈此时也插话道“听你小爸说今年的兵种去向都还不错，你高考成绩那么差又不想复读，去当兵也是个好机会。”
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害怕和羞愧充斥着大脑。
“吃不下去了，我眼睛疼我先睡了。”
回到床上感受着眼睛传来的一阵阵的刺痛感，本来还觉着编了一次谎话后还能做个视力恢复手术挺开心的，可是躺床上后心里却首打鼓。
“万一真的要是验上了让我去当兵咋办，听说一旦验上就不能后悔了，不然算拒服兵役，还挺严重的。”
心里这样想着，丝毫没有将父母辛苦挣钱用来给他做手术的三万多块当做一回事。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一周过去了，复查结束完回去就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坐上回老家的火车，父亲还贴心的买了卧铺就是为了让儿子保持一个好状态。
回到村子里，老人们看到韩锐回来都笑着招呼起来，但是他可怜的自尊心这一刻飞速崩塌，随便应了两声后就加快脚步赶回去。
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
“军红家的康康今年考上大学了，听说学校还挺厉害没看出来啊，那孩子小学的时候没考好连通知书都不敢去领，转头跑去水沟里摘杏子去了，吓得他家里人找了一天。”
“可不是嘛，关键人家上了高中肯用功啊，听说人家娃娃连走路都看书呢。”
“那确实，你没看一年多了都没回过村里吗？
听说人家一放假就去补习班了。”
“不过也确实，今年高考的好像考的都很好，最差的那个正广家的洋洋，听说也是个三本。”
“还有人家飞翔和小雷哎呦！
那今年咱们村厉害的很啊。”
“那当然了，当初就有人说咱们零一年出生的那一批蛇娃娃都有出息，你看往年哪有那么多大学生，今年咱们一个村出的都比其他大队出的多。”
“唉！
金宝家的锐锐没听说考的咋样啊。”
“那能差吗？
人家可是从初中就转到大城市去上学了，咱们小县城的肯定比不了。”
“韩康，汪洋洋，韩飞翔，韩雷，没看出来啊，小时候都是我带着你们满山遍野的撒欢，结果我走了你们开始好好学习了背叛组织了啊！”
低着头边走还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关上老家院子的大铁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堡垒，心安了不少。
“谁啊？”
奶奶手裹着白面从厨房出来看到是自己的大孙子，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挤在一块。
“龙龙！”
（宗族关系起名字的时候一般一个辈分的都有一个固定的字，正好那一辈取得龙字，堂哥叫潘龙。
本来起名锐龙的，结果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爷爷就找了个阴阳看了下，说是名字杀气太重背不住，二太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大手一挥就说“龙字不要了，但是杀气还是得有。”
所以本名韩锐，小名龙龙）“这么早啊，奶奶饭还没做好呢，快进来坐着等会就可以吃了。”
说着奶奶便从手里接过箱子提着往大房走。
可以略过：（大房：方言客厅的意思。
我们那边农村的房子分为前院，后院，大房，上房：（主卧的意思），东房：（客房），家：（厨房），西房：（次卧）还有乱七八糟的比如：粮房，水房，院房）本来稍稍安定的心在看到奶奶后又开始激荡起来，尤其是看到她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和脸上的皱纹，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但是脆弱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认错，只是嘴硬道“还不饿，不着急，你看你累的，老家就你一个人了又没人照顾，你还不如听我爸妈的去城里住呢，真不知道这几亩地你还种它干啥。”
奶奶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介绍这她专门为所以做的菜，“你看土豆面筋，酱辣椒，压肉（肉的一种做法，处理好的猪肉用纱布包裹住然后放上重物压住。
挺好吃的。
肉质紧实，筋道。
）还有这个，拌香椿芽这可是你们城里可不好买，我摘的。
全是你爱吃的”看着孙子的眼睛，好像这就是她坚持呆在老家的意义一样。
“那确实，城里一般都见不到这菜，就算有，也死贵。”
低着头躲避着视线，肯定了奶奶的坚持与努力。
“那我给你爸妈捎过去些，我摘了好多呢，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别吃菜，吃肉啊！”
自己的坚持被肯定后奶奶喜出望外，一边说着自己的成果一边将最后一道菜出锅，还催着让孙子多吃点。
愧疚之感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木然的吃完饭就回到了卧室。
趴在床上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修复因为心怀愧疚却嘴硬无法表达而破碎的灵魂。
不得不说十七八岁的少年恢复力就是快，半小时后就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开始在网络世界里畅游，好像这样就能忘记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一样，从小便是，会反思但绝不会悔改。
就好像充满杂质废铁一样，即使被挑选去炼钢，也会成为炼钢厂中那被倾倒抛弃的铁渣。
望着成型的精钢嘴上说着“我并不比你差，只是运气不好，咱俩来的时候还做一辆车呢。”
然后泯然众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