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检专家也不免双眼含泪道:“林哥,你和张姐先回去吧,有进展我和副队会联系你们的。”
我妈却恍若未闻,她戴着手套的手轻抚过地上的血渍:“小霜她得多痛啊。”
警队里多愁善感的人已经小声啜泣起来。
爸妈失魂落魄地坐上车。
看着他们神情恍惚的样子,我却觉得心中不断抽搐。
从我被找回家到临死前,我也不曾听过爸妈唤我一次小霜。
直到检验中心的小李将检测报告递给我爸,她有些怜悯地看着神情恍惚的我妈一眼。
“林哥,节哀。”
我爸瞳孔瞬间紧缩,他仔细地翻看着报告,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名字。
良久,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怎么可能呢?”
小李面上露出一抹不忍,他叹息着拍了拍我爸的肩膀:“林哥,案发现场都已经去过了,尸体就在解剖室,这都做不得假。”
我妈突然扑上前,将检验报告撕碎。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翻找出之前从尸体上摘下的戒指。
看着内圈浅浅刻着的ls,我妈的眼泪滴落在透明的证物袋上。
警局的人原本分析,戒指里刻的是尸体的名字。
但其实,那是我梦想中回到林家后能拥有的名字。
我爸扶起妈妈,步伐艰难地走进解剖室。
看着我惨不忍睹的残破尸体,他喉咙里发出了低吼。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为什么会觉得痛苦呢?
明明我的离开,应该是他们一直盼望的。
我妈抚摸着我后背的烫伤疤痕,声音发抖。
“小霜,妈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你呢?”
“你刚被带回家的时候,又黑又瘦,像个假小子,我当时还和你爸说以后得好好给你养胖点。”
“可是后来怎么都变了呢?
我厌恶你偷鸡摸狗的坏习惯,讨厌你在背地里欺负小雪,你若是从没被拐走该多好。”
“你就这么离开,是想让我和你爸一辈子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爸却也虎目通红,他双手紧握成拳。
“小霜,爸爸不是不爱你,严格对你是想让你知道错,改掉那些坏习惯。”
“若是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通电话,爸爸不会强迫你来看小雪网球比赛的,你是不是有个奥数竞赛,爸妈陪你一起去,你醒过来吧。”
我努力地深呼吸,企图用力地憋回难以抑制的泪水。
若是爸妈在我活着的时候好好和我谈谈,该多好啊。
可惜的是,他们说再多的心里话,也没法让我再唤一声爸妈了。
在他们一次次毫不怀疑地听信林雪的话时。
我和这个家的羁绊就已经断了。
林雪在我被找回家时,就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
组织班里的学生孤立我。
课桌里有虫子,凳子上涂满胶水不过是她对付我的小手段。
可她总是可怜兮兮地和爸妈抱怨:“姐姐在学校好孤僻,她谁都不理,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爸妈会叹息着告诉我:“严霜,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小雪。”
“你失踪这十多年,都是小雪陪着我们,你们姐妹要好好相处。”
可他们好像忘了,我被拐走的十几年,过的都是衣不蔽体被打骂的日子。
似乎能被找回来,就是我最大的福分。
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父爱母爱。
哥哥看出我的不安,他提出让爸妈给我改名。
林雪却从中作梗:“我昨天看姐姐进爸妈房间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爸爸在我书包里找到了妈妈的金项链,他额头青筋弹跳:“你不配当我们林家的孩子。”
可没人听我的辩解。
自那之后,我在家中愈发不好过。
我参加奥数竞赛获奖,久违地在爸妈脸上看到赞赏。
第二日,林雪便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中。
她哭着扑进妈妈怀里,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那天,我被打了一晚上。
还是在哥哥的说情下,我才被放回卧室。
看出我永远无法撼动她在家中的地位,林雪愈发肆无忌惮。
她练网球时,逼着我当球童。
故意将球重重砸在我身上,又和爸妈埋怨我不认真。
在爸妈心中,我这个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