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余李国刚的女频言情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陈余李国刚全局》,由网络作家“洛下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段时间又有两个主要领头的被乐虎找到卸掉下巴,群龙无首,没人组织,剩下的只是乌合之众,最容易各个击破。陈余还没下作到靠挑起群众矛盾来转移主要矛盾,拱手道:“谢谢大家,但我没有危险,请大家站在原地,不要挤!”说着坚定不移的分开保护他的人群,再次来到前面,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孙凹村的阵营走去。哗啦啦!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被他的威势震慑,陈余经过的地方,人们自动分成两排。他就那么淡然自若的穿过刀叉棍棒组成的铜墙铁壁,走到街道边木然站立的孙贵才面前。“孙贵才,你为了一己私欲,挑动群众,围攻镇政府,藐视法纪,简直罪大恶极。”孙贵才不屑的笑了笑,道:“陈镇长,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可惜,锦溪镇的规矩,你说了不算。我今天只是路过看看热闹,...
《官道之强势崛起陈余李国刚全局》精彩片段
这段时间又有两个主要领头的被乐虎找到卸掉下巴,群龙无首,没人组织,剩下的只是乌合之众,最容易各个击破。
陈余还没下作到靠挑起群众矛盾来转移主要矛盾,拱手道:“谢谢大家,但我没有危险,请大家站在原地,不要挤!”
说着坚定不移的分开保护他的人群,再次来到前面,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孙凹村的阵营走去。
哗啦啦!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被他的威势震慑,陈余经过的地方,人们自动分成两排。
他就那么淡然自若的穿过刀叉棍棒组成的铜墙铁壁,走到街道边木然站立的孙贵才面前。
“孙贵才,你为了一己私欲,挑动群众,围攻镇政府,藐视法纪,简直罪大恶极。”
孙贵才不屑的笑了笑,道:“陈镇长,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可惜,锦溪镇的规矩,你说了不算。我今天只是路过看看热闹,凭什么说我挑动群众?还有,罪大恶极这四个字,我担不起。但有的是罪大恶极的人,陈镇长以后走夜路千万要当心……”
“威胁我?”
陈余突然出手,啪的抽了孙贵才一个大耳光,骂道:“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比别人黑心才勉强过上了人模狗样的日子。我告诉你,最多五天,你的日子就过到头了。吃花生米的时候,千万记得我今天的话:天容你,人容你,法不容你!”
孙贵才愕然捂着肿胀的半边脸,脑瓜子嗡嗡作响,难以置信的道:“你敢打我?”
陈余哈哈大笑,道:“谁打你了?有人看见了吗?”
他转身,冲着老百姓问道:“你们看见我打人了吗?”
“没有,没有看见。”
“陈镇长是好领导,怎么会打人呢?”
“不可能,我偷人,陈镇长也不会打人!”
孙家父子坏事做尽,不知多少百姓心里憋着火气,见陈余抽了他耳光,全都爽的跟发大财一样,哪还不知道趁着人多势众落他的颜面?
孙贵才心知今天拿陈余没有办法,眼神逐渐变得恶毒起来,道:“好!好!我等着!五天后我在玉蝉饭庄摆酒,请陈镇长亲自来瞧瞧,我孙家的日子,怎么越过越红火的……”
“好啊,那咱们打个赌,五天之内不让你伏法,我陈余辞去公职,光着屁股绕街道跑三圈,再不踏进锦溪镇半步!”
孙贵才离开,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孙凹村剩余那些人一哄而散。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他们心里清楚。
出来闹事,无非是想给政府施加压力,帮儿子减轻罪责。
可现在的情形,分明跟预想的不同。
连支书都被打了一耳光,他们跟支书比,算什么东西?
再不走,说不定真的走不掉了。
儿子栽进去,还有别的儿子女儿,要是连自个都栽进去,那就不值当了。
于是,一场很可能酿成重大事故的风波,就这么被陈余以举重若轻的手段迅速摆平。
可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面蕴含的危险,以及陈余所拥有的巨大勇气!
好不容易劝说疯狂鼓掌的群众们散去,回办公室的路上,栗战营对陈余感恩戴德,几乎要跪下来道谢。
不仅为陈余救了他一命,还为帮着他,把几吨重的黑锅给掀了。
“栗主任,这不是你个人的事,也是所有镇领导的责任。只不过其他领导各有各的忙,就我闲,我不出头谁出头呢?况且这不是顺利解决了吗?跟领导汇报的时候,我会把你的功劳带上,别担心……”
“啊?真这么严?”
周丹拍了拍肥硕的胸口,道:“幸好这些年没少给郑镇长送钱,关键时候,还知道拉你一把……哎,不对,那我呢?我咋办?”
卫紫阳赶紧安抚,道:“我去县里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把你调到计生委去。反正镇里的工作难做,不如去委办坐办公室,当个闲差……”
周丹稍稍安心,转头又问道:“郑镇长拿陈余顶缸,就因为他的司机打了老郑头?”
“这只是诱因!”
卫紫阳低声道:“锦溪四个副镇长,只有陈余没有给郑镇长送过钱。就算没有打架这回事,他也是顶缸的最好人选。照镇长的意思,我们非但不能拖陈余后腿,还得大力支持他的工作……”
“为什么?”
“别让他产生畏难情绪,找借口撂挑子不干。还要避免年底评估时,他给上面反映说工作受到我们的阻力,推卸自己责任……”
周丹愤然道:“既然都盘算好了,董广军那牲口挑拨我干吗?这样一闹,不正好给陈余找到借口了吗?”
“哼,年底老书记退休,不出意外,郑镇长会接任当书记。空出来镇长的位子,只有董广军跟我有资格竞争。他这么干,一是要坏我的口碑,让大家觉得我心胸狭窄,还没本事,只敢找你这妇道人家出头;二是让陈余记恨我,最好我们两个斗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见周丹还是迷惑不解,卫紫阳解释道:“陈余不知怎么攀上了胡正华的高枝,连郑镇长对付他也只敢用阴招,这背后水深的很。你啊,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单位的事,天天面都不露,底下人意见很大……”
听卫紫阳埋怨,周丹顿时不依,嚷嚷道:“好啊,我天天来单位报到,你请假去县城奶孩子?”
卫紫阳不悦道:“小点声,说什么胡话……”
“胡话?当初要不是你跪地求我,我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给你生这个儿子?你说老卫家三代单传,老婆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闺女,可怜要绝后……”
她越哭越伤心,鼻子一把泪一把,又是跺脚,又是摔杯子,母老虎风范尽显无疑。
“亏的我不显怀,冬天衣服又穿得厚,遮遮掩掩的没被人发现。可还不是天天挺着大肚子,各村各组去抓计生?那次王庄村,我凌晨三点掉进路边的沟渠里,见红了也不敢跟人说,自己偷偷跑到小诊所吃药打针……我怪过你一句没有?”
卫紫阳本来有些生气,听她诉苦,顿时心疼坏了,赶忙搂住周丹,宽慰道:“我的错,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话赶话,赶上火了吗,我不是针对你……”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周丹抹着泪,道:“现在怎么办?陈余知道孩子的事,肯定用这个要挟咱们……”
卫紫阳对此也感到头疼,他俩的孩子,牵扯的不仅仅是超生,还有婚外,还是上下级,曝光就是死,谁也救不了。
“他今天没揭穿,那就不会揭穿。晚上我去找他谈谈,只要胃口不大,无非是各取所需。实在不行,把孩子送的远远的……”
“你敢!”
周丹如同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双眼射出凶狠的光,道:“卫紫阳,孩子生出来没名分,已经够可怜了。要是让你害的离开我身边,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小丹,你也不想因为这孩子,连累咱俩丢掉工作吧?”
“卫紫阳,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周丹疯了似的扑过来。
“别抓脸!好好,听你的,不送就不送……唉哟!”
挂着北A开头的黑色奥迪车内,周乔难得的浮出笑容,道:“要不是你九叔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跑来新河市工作……去年的选调生,对吧?算算时间也来新河快一年半了,不是这次遇到困难,你真的不来找我……”
陈余歉然道:“周叔,您知道的,我以前不懂事,跟家里闹了别扭。出来躲躲清净,没敢去打扰您……”
“哎,你的事我知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何况我跟你九叔过命的交情,他侄子就是我侄子。你要是在北湖省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九叔交代?”
周乔并不算陈系的人,只是跟陈余九叔陈启后私交甚笃,连带着对陈启后最喜欢的陈余也很和善。
若非如此,他的性格,连自己儿子看了都怕,哪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
陈余道:“我安安稳稳的在镇上工作,本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就这样还招人忌恨,挖了坑,布好局,非要置我于死地!”
聊起正事,周乔收敛笑容,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周叔,您这会要是不忙,我请您吃顿便饭?”
“你小子……好吧,我也馋市北月牙潭那家的船鱼宴。许久没吃了,今天你做东。”
周乔当然不是真的馋船鱼宴。
吃船鱼的好处,一船一席,漂浮湖面,仅靠木桥与前面的饭店和厨房相连,没有任何被偷听的可能。
两人点了菜,打发老板出去。
周乔看着陈余给杯子填上茶水,道:“说吧。”
陈余嘿嘿一笑,道:“简单说呢,就是我让人给绿了。”
“啊?”
周乔见多识广,轻易不会惊讶,可看着陈余的样子,笑眯眯的哪里像是被绿了,倒像是刚刚绿了别人。
“谢玉符,也就是我妻子,她受人指使,偷偷往我办公室藏了基本非法书籍,还花重资收买保姆和我的下属等人,对我进行诬陷……”
周乔表示难以理解,陈余为了他妻子不惜跟家里决裂,这份情不说感天动地,至少也是梁祝级别的了。
为什么短短两年,就闹的你死我活?
思想不同步?
还是身体不同步?
作为长辈,这些话他没法问,只能抓重点,道:“那人是谁?”
“秦逸。”
“谁?”
“就是你想的那个!秦家目前风头最盛的政治新星,西川省江州市武平区的新任区长。呵,据说是全国最年轻的正处级……”
周乔皱眉,道:“你怎么得罪他了?”
秦家在国内的实力丝毫不弱于陈家,这些年甚至还有急剧超越的趋势。
如果陈余得罪的是秦逸,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当然,不是说这次的事不好办,秦逸手再长,远在西川,也伸不到北湖来。
他担心的是,秦逸这次出招无功而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燕京的圈子就那么大,秦家这位的名声他也听过。
心胸狭窄称不上,但绝对睚眦必报。
怎么得罪的秦逸?
陈余比他小了三岁,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比,两人算是同龄人。
又都是燕京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从懂事起,就被所有身边的人拿来比较。
陈余善良阳光,喜欢运动,妥妥的正人君子。
秦逸则比较阴冷,做事只求目的,不讲规矩。
就像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极,天生难以相容。
比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有嫌隙。
从校内到校外,彼此的冲突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增多,也逐渐的激烈。
真正的爆发点,应该是陈余跟齐家那位掌上明珠联姻的消息,让秦逸对他恨之入骨,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怪。
“可能,他嫉妒我长得帅吧……”
周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时代在发展,小辈们开始慢慢上位,跟他们这辈人的做官做事的风格有很大不同。
格局更开放,性情更随意,手段也更狠!
“这样吧,纪委那边我会打招呼,该收的尾巴帮你收了,不会有任何后患。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谢玉符?”
陈余对谢玉符已经没有丝毫夫妻情分,道:“我信不过新河市纪委,能不能请省纪委接管她的案子?最好搞清楚她收买保姆和何超的巨额资金来源,以及从什么途径搞到的非法书籍……”
周乔是办案的老手,立刻明白陈余的意思。
他是想通过对谢玉符穷追猛打,尝试看能否抓到秦逸的把柄。
“不好查!资金很容易洗白,弄书的路子更多。如果谢玉符不招供,极难攀扯到他人头上。小余,对谢玉符,目前的人证物证齐全,她认不认罪,问题不大,纪委足以给她定性。至于秦逸,我建议,还是从长计议吧……”
陈余也没天真到秦逸那么好对付,但只要省纪委控制着谢玉符一天,秦逸就不会睡的多么安稳。
“行,我听您的。不过,谢玉符的案子可以慢慢查,不用着急……”
周乔指了指他,笑道:“小狐狸!”
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随后周乔乘车离开月牙潭,前往市纪委。
陈余又在船舱里坐了十几分钟,叫来老板结了账,走出渔船。
他双手插兜,沿着岸边的小路缓步而行。
远处红日高悬,洒在湖面飘荡起波光粼粼,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波光中显得古拙又坚韧,充满了稚嫩和成熟交杂的奇特魅力。
与此同时,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面包车悄无声息的驶来,稳稳当当的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就像是蜗牛拖着它的背壳,温馨无比。
不知走了多久,陈余在一家报刊亭旁停下,冲着老板问道:“能打国内长途吗?”
“可以!一分钟八毛,低于一分钟按一分钟收费。”
陈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交给老板,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喂,九叔,是我,陈余!”
陈启后招牌式的大笑声传入耳中,他不问陈余别的,而是先八卦起来,道:“小余,快给九叔说说,你跟你老婆怎么反目成仇的?这可比琼瑶剧还精彩,我爱听。”
陈余无奈的翻个白眼,道:“九叔,你可是长辈……”
“陈余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派人核实,今天谈话暂时到这里,有需要还会找你。邱雁,带他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李国刚推门进来,黑着脸吩咐邱雁安置陈余。
邱雁奇怪的道:“工作条例规定,单次谈话不得超过六个小时,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确定要中止吗?”
“不要问了,执行命令!”李国刚掉头离开。
陈余站起来,笑道:“邱雁同志,执行命令吧。”
反正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先把今晚的危机安全度过,以不变应万变。
友谊宾馆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算是顶级的建筑,在陈余眼里已经显得颇为陈旧。
起了皮的栏杆,脱了色的墙壁,阴暗潮湿的角落,时明时暗的光线,以及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木地板,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
邱雁走在陈余前面,深蓝色的制服套装简单的勾勒出曲线玲珑的身影。
但最吸引陈余视线的,还是从侧面看去胸口如高塔的完美弧度。
更别说笔直的长腿在开合之间,紧绷的两瓣浑圆随之错落起伏,浑身上下洋溢着明媚的青春气息。
“陈镇长,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说完转身要走,被陈余伸手拦住。
两人前后挨得比较近,邱雁又太过高耸,陈余这么一伸手,差点碰到人家姑娘要害。
邱雁闪电般出手,猛的扣住陈余脉门,一记娴熟的擒拿,把他反按在了墙上,道:“你干什么?”
“邱姑娘,别误会。”
陈余忍着胳膊被倒拗的疼,道:“我只是想请你给你们领导汇报,尽快行动,别让谢玉符有机会销毁证据……”
“呵!”
邱雁忍不住嘲讽道:“陈镇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老婆倒霉啊?”
陈余淡淡的道:“邱姑娘善良,自然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最可怕!”
邱雁愣了愣,似乎能从陈余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感受到蕴藏期间的彻骨之痛。
那是真正被伤害过的人才会有的表现,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浮上些许同情,手劲也随之软了几分。
察觉到邱雁的微妙变化,陈余笑道:“邱姑娘,你这样压着我,让你的同事们撞见,恐怕不好解释……”
“啊?”
陈余身高在187cm左右,邱雁大约170cm,被反扣过来的肘部正好碰触到某个位置,压下去深深的褶皱。
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衣,彼此的摩擦感尤其的明显。
邱雁触电般松开手,丢下一句“我们办案有程序,不用你指手画脚”,然后掉头匆匆离开,生怕陈余看到那张俏脸泛起的朵朵红晕。
陈余轻轻摩挲着肘部,感慨年轻就是挺……好。
他不脱鞋,也不脱衣服,呈大字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某些久远的回忆。
跟谢玉符认识,是在大三下学期某次偶然的校外社交活动,算是彼此留下好感。
后来经过多次接触,两人三观契合,互相欣赏,感情骤然炽烈起来,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男女朋友。
一个非卿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然而谢玉符不知道的是,陈余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虽然跟其他几个陈家的天之骄子比起来,陈余资质平平,各方面都不算出色。
但作为陈家老七,他性格方正,温润敦厚,待人待物无不有君子之风,浑不似京城那些衙门们的做派,所以备受老爷子的宠爱。
在他十八岁那年,老爷子做主,陈家跟同样是京城世家的齐家早早定下了婚约。
只等陈余大学毕业,把他运作进部委任职,就安排两家正式联姻。
可因为谢玉符的出现,原本已经认命不愿反抗的陈余迸发出了惊人的斗志。
他宁可跟家族决裂,也要跟谢玉符在一起。
甚至在没有通知家人的情况下跟谢玉符领了结婚证,把生米做成熟饭。
陈老爷子大怒,为了安抚齐家的怒火,公开将陈余逐出家门,并切断对他的一切资源供给。
陈余就这么从京城消失,远离了曾经的那个圈子。
而这些发生在背后的惊涛骇浪,谢玉符一无所知。
以陈余的想法,毕业后随便找个城市,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跟谢玉符度过此生,也算幸福圆满。
但谢玉符非拉着陈余参加她老家北湖省的选调考试,说这是她溺水去世的妹妹临终前的心愿。
陈余还能说什么?只能全力配合。
作为从小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又是燕京这样的名校毕业,成功上岸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谁能想到,从相识相知到结婚到考编到今日,陈余以为的幸福圆满,竟然被谢玉符毫无征兆的葬送了。
为什么?
前世里陈余在醉生梦死的日子里询问过无数次,可是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她进入新河市的官场后,见识了权力拥有的巨大魅力,然后移情别恋,投入了那人的怀抱吧。
……
“谢玉符同志,这是从你办公室搜到的几本违法书籍,是不是你的?这是你家保姆的供述,说你给了她两万块钱,作为诬告陈余的酬劳。这是锦溪镇农技中心主任何大超的提供的证据,你往他妻弟的公司转账三万,同样用来诬告陈余。有没有这两件事?”
谢玉符被带走时还处在茫然的状态,这会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看着李国刚故意摆在面前的各种文件,神色不见任何的慌急。
“李主任,这些书籍不是我的,怎么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请公安部门调查清楚。只要有人栽赃陷害,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痕迹。保姆的两万块,是我给的没错,但那是准备过完年辞退她的补偿金。至于农技中心何大超,这个人我不认识,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妻弟的公司收入三万块,随便拿张转账单就说是我给的,实在可笑。”
李国刚对谢玉符的反应很满意,他没有玩弄纪委找人谈话的常用策略,而是直接摆出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就是让她赶紧想出推诿的借口。
这次负责记录的是另一个工作人员孟华,跟邱雁不同,他是李国刚在四室培养的心腹,所以不必有什么忌讳。
“谢主任,你消消气。具体情况呢,我们还在调查阶段,并没有下结论。另外,对于陈余同志对你的指控,你有什么意见?”
乐虎皱眉道:“你是说,那些人可能会得到信,过来找杨宗伟麻烦?”
“这是锦溪镇,不是省会。巴掌大的地,来了陌生人陌生车辆,躲不开有心人的眼睛。”
“所以咱们这是?”
“守株待兔!”陈余抬起手腕,看看了表,意味深长的道:“救人一命,再结个善缘,岂不两全其美?”
大约半个小时后,七八个戴着治安巡逻队袖标的人出现在视野里,领头的身高体壮,留着小平头,正是孙凹村支书的二儿子孙强。
他是村治安巡逻队的队长。
所谓的治安巡逻队,就是从以前的村民兵连转化来的。
这几年社会转型,思潮动荡,新河市取消了很多民兵连编制,但为了减少阻力,有些村就地转化成治安巡逻队,负责村子里的日常治安维护。
孙凹村就是如此。
原村民兵连连长是村支书孙贵才,转型后村支书不再兼任,便提拔自己儿子孙强当了队长。
治安巡逻队按照“以费养队、自收自支”的原则,向村民收取治安联防费,无形中加重了农民负担。
而队员们也多是以前游手好闲的混混,逐渐成了村里的大害!
巡逻队越走越近,果然进了杨宗伟的家。
乐虎摩拳擦掌,道:“来了,现在上?”
“等!”
“等?”
乐虎疑惑的看向陈余。
陈余走前两步,冰冷的月光穿过摇曳的枝叶的缝隙,点点斑斑洒在脸上,如同戴着神秘莫可测度的面具,让人心生寒意。
“等他们陷入绝境!”
乐虎恍惚片刻,这才明白陈余的意思,笑道:“老七,你当真变的心狠了!行,我去盯着,保管不会出差池。”
乐虎离开后,陈余望着地上的倒影,眼神坚毅的不可动摇。
重生一世,他不仅变的心狠,而且越来越功利。
虽然说不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比起前世里的阳光热血,如今的他将不当坏人设为底线,也不再用烂好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没有把危险扼杀在未开始之前,是不是有错?
道德有错。
但无可指摘!
因为世上没有圣人,那些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摘别人的人,估计连出现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陈余今晚肯出现,至少可以保证不让晏清竹等人前世的悲惨遭遇重现。
而他要做到这一点,同样需要承担许多风险。
在风险的基础上,顺带谋取些利益,于心无悔!
迈开脚步跟上去,来到门外静静的等候。
很快,院子里传来斥骂声、惨叫声和哀求声,乐虎对陈余打个手势,陈余点了点头。
轰!
乐虎猛然踹过去。
门栓断裂。
大门洞开。
小院里的景致一览无余,热闹极了。
四个巡逻队员正在使劲的撞着左边堂屋紧闭的房门,嘈杂的声响掩盖了乐虎的踹门声,竟然没人发觉身后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孙强站在院子里,猥琐的笑道:“大美女,别怕。咱们聊聊天,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多寂寞,哥哥可是好人……”
两个队员用跪膝的姿势把王宇宙死死的压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鲜血直流,显然吃了大亏。
还有一男子,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不停对孙强磕头,满脸的褶皱充斥着生活的重压和经历苦难。
三十多岁的年纪,苍老的仿佛五六十岁的老头。
他叫杨宗伟。
“我不告了,真不告了……孙队长,求求你,放了他们吧,不关他们的事……”
“放了他们?”
孙强头也不回,双手插兜,阴森的道:“杨宗伟,我还以为你老实了一年,认命了。没想到,胆子不小,敢偷偷摸摸的给都市报写举报信……行啊,学聪明了,官路走不通,想让媒体搞事?我今个让你彻底死心,不就是记者吗?老子当你的面打一个,干一个,看你还敢不敢动歪心思!”
“我不敢了!不敢了!”
砰砰砰!
杨宗伟磕的额头撕裂,血花四溅,凄惨的哀求声让人不忍卒听,道:“我明天就走,带女儿离开锦溪,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孙队长,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千万别祸害人家报社的姑娘……”
话音刚落,左边堂屋的房门被几人撞开,狭窄逼仄又空荡的空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晏清竹就那么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锋利剪刀,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比星辰明亮的双眸里,终究还是流露出几分绝望。
她调到北湖都市报后,虽然经手了几个大新闻,奠定业界的地位和名气。
但毕竟接触的层次较高,没遇到什么困难。
实在无法想象,锦溪这种偏远县城的偏远乡镇会有如此无法无天的恶霸!
这次下乡,准备不够充足,了解不够全面,实在太冲动了。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祸害?”
孙强贪婪的目光在晏清竹曼妙的身姿上下游弋,喉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道:“方山县多少娘们求着让老子干,老子都懒得脱裤子,哪叫祸害?那叫送温暖!不过,这娘们长的好看,我玩了那么多女人,加一起连她根头发都比不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老子先干了再说。”
晏清竹听着这些从没有男人敢对她说的污言秽语,强作镇定,其实手脚都在剧烈的颤抖。
当孙强带着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她发现局势危急,为了脱身,也为了保护杨宗伟,甚至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直接对孙强表明身份。
可没想到对方压根不信,或者说以他的见识,突然听到某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时候,总觉得不可能。
因为离的太远,所以没有敬畏。
相反,如果说的人是胡正华,保管孙强掉头就走。
“是吗?天王老子都不怕,锦溪可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陈余突然插话,惊动了所有人回头。
“这傻叉谁啊?”
“不认识,不是咱村里的。”
“他刚刚说什么?”
“好像不服孙哥,不许孙哥牛逼……”
“不服?”一个队员气冲冲的走过来,指着陈余骂道:“哪来的两条野狗,敢跟我孙哥呲牙?”
陈余主管的部门都比较偏,闲暇时宁可回市区喝茶看书,从不参与下面的乡村社交。
平时休息住在农家小院,更是早出晚归,所以各村除了常去镇政府开会的头头脑脑,认识他这个年轻副镇长的人不多。
乐虎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铁锹砸了过去。
“啊!”
指着陈余的那条胳膊诡异的扭曲了九十度,张大了嘴巴,连叫声都发不出来,直接疼的倒地翻滚。
所有人惊呆了,谁能想到在孙凹村的地界,竟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
“找死是吧?”
孙强暴怒,别说孙凹村,哪怕整个锦溪镇,也没人敢这样落他的面子。
“给我往死里打!”
立刻有两人从腰里摸出折叠刀,咔的一声锁死背锁,刀刃寒光闪烁,面露狰狞,恶狠狠的冲向乐虎。
杨宗伟急忙站起,虚弱的张开手想要拦住两人,同时扭头喊道:“快跑,你们快跑!别管,真的会死人的……”
“老东西!”
孙强揪住杨宗伟的头发,用力把他撂倒,鞋底使劲踩着脸,大骂道:“要不是因为你这丧门星,这些人也不会得罪老子。他们如果死了,那都是你害的,知道吗?知道吗?”
他就是要折磨杨宗伟,不仅身体,还有灵魂。
晏清竹这时也认出陈余和乐虎,绝处逢生的希望让那张迷人之极的俏脸泛起奇异的绯红,平添了九分娇艳颜色。
陈余站着没动,漠然的看向冲过来的大汉,似乎那明晃晃的刀尖只是小孩子的玩具,根本不值一提。
乐虎很变态的舔了舔嘴唇,疏松筋骨的活他最喜欢,这两年尽陪着陈余装孙子,可把他憋屈坏了。
眼看两人丧失最后的逃跑机会,杨宗伟脸上浊泪缓缓流下,呢喃道:“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求个公道,就这么难?让我去死吧!我死,别再连累不相干的人……”
晏清竹同样心头发凉,只看体型和人数,陈余和乐虎哪里会是对手,何况对方还持有武器?
她握紧剪刀,做好最坏的打算。
无论如何,宁可死,也不能让这些恶霸玷污清白!
“凭你们?”
乐虎身形一闪,左右开弓,只听啪啪两下,一人被铁锹盖脸,几颗门牙夹杂着血喷射而出,然后就跟喝醉似的,歪歪扭扭的打横里撞到墙上,仰头成大字倒地。
另一人被铁锹的木柄击中下面要害,双手捂着,缓缓跪地,浑身直抽搐,表情扭曲的可怕。
乐虎摸透了陈余的脾气,谢玉符的无耻的背叛,让这位温文尔雅,遇事忍让,且总是不愿意使用暴力的陈家老七彻底变了。
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动手,至于打伤人的后果?
呵,几个村里的渣渣,能有什么后果……不对,可能会领个见义勇为奖吧!
“上,都给我上!”
孙强暴跳如雷。
我孙老二打你,你敢反抗?
那干脆打死你好了!
可是,从常务副镇长直接当书记,别说方山县,就是整个新河市也没有先例,概率几乎为零。
刚刚燃烧起来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此时的陈余在卫紫阳眼里,还是以前那个我行我素、不懂政治、年轻气盛的愣头青。
“陈镇长,别的事太遥远,我觉得还是聊聊当下吧。周丹回去跟我说了,我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我保管给你办的圆圆满满……”
官场中人有时候最容易偏听偏信,君不见多人高官栽在只会变魔术的所谓的神棍手里,可很多时候,想让他们相信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又是千难万难。
陈余知道,空口白话,不可能让紫阳现在就相信他,笑道:“条件很简单,如果过几天,我说的事全部应验,希望卫书记今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咱们同心同德,不要重演以前几任书记镇长互相较劲的局面,力争在短时间内将锦溪镇的经济搞上去。”
卫紫阳张张嘴,心想我得说点什么,不能任由你吹牛逼。
但卫书记这三个字,听在耳朵里如闻仙乐,浑身轻飘飘的,无论如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等以后再说吧……”
“卫镇长,其实我看你老兄很对脾气,要是不嫌弃,私底下咱们兄弟相称……”
“这……这也等以后再说吧……”
卫紫阳这顿饭吃的浑身不自在,不是陈余掌握了他的死穴后,给了他多大的威胁和压力,而是他能从聊天中感受到陈余似乎真的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时不时的还表现出某些不合时宜的亲近跟熟络。
呃……
我知道我长得很帅,对女人吸引力极大。
可我没想过还能吸引男人……
有了这层误会,卫紫阳在坐卧不安中熬到了饭局结束,忙不迭的送陈余到面包车边上,婉拒他的同车邀请,道:“我今晚不回镇里,陈镇长路上小心。”
目送面包车远去,他长长出了口气,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周丹开着红色的富康轿车停在路边。
“谈的咋样?陈余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过分?
他想让我当书记,是挺过分的……
卫紫阳揉揉眉心,疲惫的道:“暂时出不了岔子,陈余对我有所求,不会搞的鱼死网破。但是……”
周丹心里发紧,目不转睛的盯着卫紫阳,道:“嗯?”
“但他这个人吧,好高骛远,满嘴跑火车,我觉得不靠谱,再等等看吧……”
“等等?”
“对,等等,看看事情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你怎么跟陈余吃了顿饭,变的神神叨叨的?能不能说的明白点?”
卫紫阳苦笑,他自己都迷糊了,怎么跟周丹说明白?
陈余当然不是对卫紫阳这位三十多岁的叔圈天菜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主要因为前世里的他,跟卫紫阳还有一段奇妙的故事。
那是他黯然出国之后,没过几年,竟跟出逃的卫紫阳意外重逢。
一个是把人生过的一塌糊涂,沉沦浊世的倒霉蛋,一个是刚当上县长没多久,就被某个大案子波及,最后携款出逃的大贪官。
完全不搭的两人,却在异国他乡,由于锦溪镇这段共同的经历,奇妙的混在了一起。
也是从卫紫阳口中,他得知自己被纪委带走后锦溪乃至方山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
比如他跟周丹的私生子,比如胡正华跟刘丽的情人关系,再比如……很多很多在几年后陆续被揭露被曝光被抓获的隐秘,就这么灌输进了陈余的记忆里。
蒋飞红指了指陈余,道:“你啊,这话可不要让我家那位听见,他是出了名的醋篓子……”
作为锦溪镇班子里唯一一个女性成员,蒋飞红刚满三十岁,虽然穿衣打扮趋于朴素,但是唇红齿白,气质上佳,眉梢眼角的风韵正浓,是单位里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晚上睡觉时的做梦对象。
陈余对她的了解不多,好像老公曾经当过某县的副局长,后来辞去公职,下海做生意,家里不缺钱。
所谓无欲则刚,郑清平那么强势,对她从来客客气气,轻易不敢得罪。
“姐夫爱吃醋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姐夫爱打人吗?”陈余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叫起了姐夫。
这是对蒋飞红的一种试探。
蒋飞红噗嗤一乐,道:“你姐夫以前当兵的,打你这样的白面书生,估计一个能打十个,怕不怕?”
陈余笑道:“怕,可更怕白担了个虚名,心里委屈……”
蒋飞红横了陈余一眼,刹那间透露出来的媚态跟平时的庄重肃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差点又让陈余的竹笋冒了尖尖。
按说以蒋飞红的颜值,固然美貌,但跟谢玉符比不了,更别说晏清竹。
只不过陈余也拿这具鲜嫩的身体没有法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是这么强壮的不讲道理。
“陈镇长,你的胆子确实比较大,难怪敢把老郑打的住院……”
蒋飞红没有继续跟陈余扯下去,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陈余也见好就收,同事间说些骚话可以拉近彼此距离,但太骚了有点过犹不及。
“住院?我怎么听说老郑家里有事,跟单位请了长假?”
“你那司机把人打了,郑镇长又一时半会对付不了你,只好找个借口说老郑请假,让大家面上过得去。”
蒋飞红盯着陈余,道:“说回正题,计生站这个包袱,你得想个办法扔掉。”
陈余笑道:“红姐是不是听到省里的风声?”
蒋飞红微微愣神,道:“你也听说了?”
她默认了红姐这个很亲近的称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
陈余道:“一票否决嘛,不稀奇。这两年计生工作陷入瓶颈,很多偏远地区甚至有反弹的迹象,上面加大力度整治,情理之中。”
“千万别不当回事!”
蒋飞红郑重其事的道:“一旦推行,你很可能要替卫紫阳背黑锅,面临被免职的风险。到了那时,失去的不只是锦溪镇副镇长的职务,而是选调生两年基层工作期满,回到市直单位提拔正科的机会。”
明年三月,陈余即将锻炼期满。
郑清平的报复,掐准了时间节点,挖好坑要彻底断送他的仕途。
仅仅是司机和门卫的口角之争,能有多大的仇?
下手这么狠辣,都说官场如鬼蜮,人心似鬼心,果不其然。
“这包袱我怕是扔不掉了。”
陈余叹道:“郑镇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调整分工,用的是阳谋。我要是拒绝,等到年底考评,一个不顾大局、不尊重领导、畏难怕事、不堪重用的帽子扣到头上,照样过不了组织部门的考核……”
“那也只是失去这次提拔正科的机会,至少还能保留目前的级别不变。”蒋飞红劝道:“你这么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该忍当忍,该退则退……”
“红姐,不是我不听你的,忍了这次,还有下次,忍了下次,还有下下次。郑镇长铁了心的整治我,躲,忍,退,都不是法子。”
陈余反过来安慰蒋飞红,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等几天看看,说不定局面会有什么变化呢?”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夏秋之际,新河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雨。
陈余站在洗手间的窗前,目光泠然,默默的眺望着夜色。
咚!咚!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你好,我们是新河市纪委,找陈余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哦,请进吧。”
开门的人,是陈余的妻子谢玉符,现任新河市商务局办公室副主任。
“陈余在洗漱,我去叫他。你们随意坐。”
“好的,麻烦谢主任了。”
陈余听着妻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身回到洗手台边,镜子里倒映的眼神冷漠又可怕。
就在三天前,他重生了。
而今晚的雨夜,彻底改变了他前世的人生轨迹。
身为新河市方山县锦溪镇的副镇长,被妻子谢玉符实名举报私藏境外的非法书籍。
纪委调查后确认情节严重,虽然经过家族努力拯救,免于刑事处罚,但被开除公职、党籍,前程毁于一旦。
陈余心灰意冷,远赴国外,自暴自弃的染上了各种恶习,整日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某次醉酒溺水,重生到了二十多年前。
“陈余,纪委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尽快出来一下。”
谢玉符的语气十分平静,哪里像是恩爱的妻子面对丈夫被纪委调查该有的态度?
陈余痛恨上辈子让恋爱脑蒙蔽了心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明白,傻乎乎的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用力的拍拍脸颊,反正这三天时间,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接下来就要跟谢玉符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慢慢的算账!
转身拉开玻璃门,陈余不耐烦的道:“市纪委找我干什么?”
谢玉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陈余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皱眉道:“找的是你,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陈余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人,黑色真丝睡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身,微微敞开的分叉,露出笔直浑圆的光洁玉腿,清润的眉眼超凡脱俗,透着拒人万里之外的骄傲和冰霜。
也只有他知道,谢玉符在床上会是多么的反差。
从大三相识、大四恋爱,再到结婚的这两年,两人解锁了各种姿势,谢玉符每次的欲拒还迎却又能满足男人的所有幻想,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现在,陈余只觉得恶心。
“陈余,你发什么疯?”
谢玉符压低嗓音,慵懒里透着淡淡的妩媚,道:“纪委的人在下面,你想吵架,等安全回来再吵吧……”
“安全回来?”
陈余突然伸手,捏住谢玉符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
这次终于从那墨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慌乱。
“你知道,我不一定能安全回来,对不对?好,很好!”
说完不等谢玉符有反应,陈余跟客厅里纪委同志打声招呼,随着他们离开。
谢玉符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陈余的背影消失,随着大门砰的合拢,突然有些双腿酸软,按住墙壁,苍白的指尖霎时褪尽了血色。
市郊。
友谊宾馆。
“陈余同志,我是市纪委第四纪检室主任李国刚,现代表组织正式找你谈话。希望你不要有侥幸和对抗心理,如实回答问题,听清楚了吗?”
屋子外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陈余怎能忘记李国刚?
作为今晚这场阴谋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就是这个人在审讯中一步步的诱导和逼迫,把自己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听清楚了!”
“请简述一下你的个人情况。”
“我叫陈余,籍贯燕京,毕业于燕京大学,已婚,1990年三月参加北湖省选调考试,分配到方山县锦溪镇担任副镇长……”
1990年,也就是去年,全国选调生考试在中断四年后又再次重启。
中央决定从部分高校的优秀应届毕业生里选调一批人到市、县、乡镇单位或企业工作。
经过两年的基层锻炼,凡通过考核评议的,将优先补充到地级以上党政机关担任领导干部职务。
也就是说,像陈余这样的名校大学生,只要通过选调考试,进单位就是副科。
两年后不出意外,至少也是市直机关的实职正科,破格提拔副处也不是不可能。
这比后世选调生升迁快的多。
毕竟时代不同,九十年代初期,那是什么社会舆论?
满大街宣扬的是造某某弹不如卖茶叶蛋,打破铁饭碗,一切向钱看。
甚至很多人主动辞去公职,下海创业。
而大学生毕业后首选去处,也是各大企业,公务员并不吃香。
等陈余介绍完个人情况,李国刚严肃的道:“知道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陈余摇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啪!
李国刚猛的拍下桌子,厉声道:“陈余同志,今晚找你谈话的目的,是为了教育和挽救,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有跟组织交心,才能避免更严重的后果!请你端正态度!”
陈余耸耸肩,道:“李主任,该问的你问,我一定本着对组织忠诚的态度据实回答。但是,针对李主任的工作,该提的意见我也要提……”
刚才的生气发火,只是假象,也是纪委常用的手段。
但听到陈余这番话,李国刚真的被气笑了,双手抱胸,道:“好啊,你提,我听听陈副镇长对我们纪委的工作有什么意见!”
陈余用词十分严谨,笑道:“我对纪委可没意见,我只是对李主任的工作态度有意见。瞧瞧,拍桌子耍威风,吹胡子瞪眼睛,你是对待同志还是对待犯人?既然这样,我跟你交哪门子的心?”
坐在李国刚旁边负责记录的漂亮女工作人员吃惊的抬头,在纪委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管在外面多么的威风,只要被带到这,谁不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哪里遇到过这么横的副镇长?
李国刚被彻底激怒,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逼近陈余,气场极盛,道:“你不会以为,还能出去继续当副镇长,作威作福吧?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刚撂完狠话,余光却看到旁边还在刷刷刷的不停记录,眼皮子跳了跳,训斥道:“邱雁,这些不用记……”
第二天。
周一,上午。
胡正华打着哈欠走进政府大院,心里感慨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昨晚刘丽穿上他最爱的黑色包臀裙,配上白色衬衣,戴着黑框眼镜,完全是美艳动人的老师打扮,操弄起来,别提多舒爽了。
“老胡!”
夏建安从楼里快步过来,把他拉到旁边,道:“昨晚干吗去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急死我们了。”
胡正华跟刘丽的情人关系十分隐蔽,连同属一个阵营且掌管政法机构的夏建安也不知道。
所以当他看到被陈余拍摄的照片后,内心慌乱可想而知,只好任由其拿捏,没敢反抗。
“来了几个朋友,去市里喝点酒就在那边睡了,瞧把你急的……”
“傅市长亲临,能不急吗?书记不在,你也不在……”
胡正华这才意识到夏建安不是开玩笑,忙道:“出什么事了?”
夏建安详细说了昨晚的情况,胡正华神色如常,对孙强的死毫无波澜。
这祸害要不是仗着杜书记的势,早他妈的该枪毙十回,死了干净!
他感兴趣的是孙强究竟得罪了谁,能劳烦傅冬青这尊大神出马,道:“查出眉目了吗?”
夏建安能当政法委书记,自有他的人脉渠道,一晚上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所有涉案人员都被市局带走了,目前案情保密,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注意到现场附近停靠有一辆五十铃轻骑兵二代,挂的省城牌照。今天早上托交通部门的朋友查了查,好像是鸿云集团名下的车子……”
“鸿云集团?”
“你忘了,上个月咱们去省城看杜书记,住的那家大富豪酒店,就是鸿云集团的产业,老板叫王善举……”
鸿云集团是省城知名企业,老板王善举泥腿子起家,南下淘金发了财。回乡后成立鸿云餐饮,逐渐发展成集酒店、外贸、建筑、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商业集团。”
“哦,我想起来了,王善举,人称汉州王。难怪能请得动傅冬青出马……”
胡正华了解完前因后果,心里有底,冲夏建安调侃道:“不就死个孙强吗?这点芝麻豆皮的小事,用得着急成这样?”
夏建安哂笑一声,看向三楼东侧县长办公室的窗户,低声道:“死个孙强当然不算事,可我担心池小建要借机发难,拿这个事大做文章!”
胡正华摸摸下巴,道:“有可能!书记去省里参加学习班,临行前交代咱们看好后院,可别真的起火了……这样吧,我先去试试池小建的口风,回头去你办公室商量对策。”
“呵,晚了。”
“怎么?”
“昨晚傅市长刚走,池大县长就去了市里活动,现在还没回来……”
胡正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凝重起来,道:“你给杜书记汇报了吗?”
“没,什么有效信息也没获得,跟书记汇报不是找骂吗?”
杜藏海主政方山县多年,家长作风严重,加上脾气暴躁,哪怕常委们也是想骂就骂,丝毫不留情面。
“汇报吧,市里的斗争你我插不上手,迟恐生变。”
夏建安来回走了几步,道:“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去打电话。”
锦溪镇政府。
主持例会的是镇长郑清平。
老书记年纪大,身体不好,熬到年底就要退休。
今年年初干脆去了江南省某医院治病,镇里的工作交给郑清平全面负责。
“人都来了吧?”
郑清平跟胡正华一样,错过了昨晚的风云会。
但跟关机没收到消息的胡正华又不一样,他确实收到了消息。
可人在新河市隔壁的仙门市,距离太远,等到匆忙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威严的目光扫过台下坐着的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在第一排的陈余脸上停留几秒,冷哼一声,看上去很有些不悦。
党委办公室主任栗战营站起来说道:“计生站的周丹今天家里有事请假,其他的都来了。”
“请假?”
郑清平突然声调变高,道:“又请假,天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镇政府当成什么地方?栗主任,派人去通知周丹,例会结束前我要看到她的人。否则,计生站站长的职务别干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郑清平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周丹是土生土长的锦溪人,家住在离镇上不远的村子里,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妇女。
她自由散漫不是一天两天,平时郑清平睁只眼闭只眼,从没这么严格要求。
今天怎么了?
有聪明的,猜到可能跟昨晚的案子有关。
领导心里不舒坦,正没处泄火呢,周丹怕是倒霉蛋,撞到枪口上了。
栗战营招招手,叫来办公室的某个工作人员叮嘱两句,那人匆忙下楼前往周丹家。
“卫镇长,计生口是你的分管吧?周丹作为站长,对待工作这么散漫,你作为分管领导,知不知道?”
常务副镇长卫紫阳赶紧站起来,英俊的脸庞写满了惭愧二字,道:“是我工作没做好,属于监督和管理,我检讨……”
“既然知道工作没做好,我看也不用检讨,今后计生口的工作你别负责了,交给陈镇长分管。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
锦溪镇共一正四副五位镇长,只有陈余这个副镇长姓陈。
当郑清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如同往会议室里丢了颗臭蛋,连打瞌睡的都瞬间清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余。
对这位完全边缘化的副镇长,除了帅气逼人,大家的印象并不深刻。
入职以来,郑清平压根没正眼瞧过他,开会也从不询问他的意见,就当是个屁,纯摆设。
下面人有样学样,基本没把他当回事。
可计生站不同。
作为没厂矿资源的锦溪镇,计生口算是权力大、油水多的部门之一。
每年罚没的钱款属于镇政府财政的大头收入,分管领导下去各村调研,也是前呼后拥,威威风凛凛。
哪怕郑镇长杀鸡儆猴,借着周丹的话头,给卫紫阳吃瓜落,也不应该把这块大饼砸到正被纪委调查的陈余头上啊。
别看他人是囫囵个的出来了,可屁股到底擦没擦干净,上头也没下文件澄清,谁知道里面的底细?
况且,听说昨晚陈余的司机把看门的老郑给打了,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不是摆明了蹲在郑镇长头上拉屎吗?
思来想去,不应该啊!
因为这一世,有他在,九叔会安然无恙!
翌日大早,陈余在院子里洗头发,乐虎提着两份油条和鳝鱼粉回来,笑道:“今个热闹了,孙贵才领着几十号人到镇政府哭丧,这会快走到街东头了,外面全是等着看戏的……”
孙贵才是孙强的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孙凹村支书,曾经还是民兵连的连长,在青烟江上游开有两个采沙场,手里揣着钱握着权端着枪,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孙强的母亲,据说就是孙贵才耍手段从外地抢回来的,生下孙强没几年去世了。
“怎么搞的?”
陈余抬手取下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镇上不是派了专人去各家盯着,防止家属串联闹事的吗?”
“盯别人有用,可孙贵才谁盯得住?我瞧那群人的架势,不定今天会闹出大乱子……”
乐虎把早餐摆放在小饭桌上,正要招呼陈余来吃,抬头看他穿着背心,大踏步的往外走,忙从旁拿起外套追过去,道:“去哪?”
“我去看看……”
“老七,这事又不归你管,让郑清平他们头疼去吧……”
陈余缓缓摇头,道:“或许你会想,让孙贵才闹的天翻地覆更好。倒霉的是镇长,是副书记,是常务副镇长,我坐收渔利才是智者所为。可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孙贵才的伎俩不用猜,肯定裹挟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替他冲锋陷阵。不及时阻止,一旦局面失控,有了死伤,死的是群众,伤的是整个镇政府班子的威信。这样的渔利,不要也罢。”
乐虎的虎目里闪过异彩,没有继续劝说,道:“行,等会你在明面跟他们交涉,我藏到人群里找机会……”
等陈余赶到的时候,镇政府门口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大门紧闭,只有党委办主任栗战营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拿棍棒铁锹粪叉和刀具的上百个孙凹村民。
孙贵才远远的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他没那么傻,带头聚众闹事,被人抓住把柄,支书不想干了?
可不来现场看着,也怕那些村民临阵退缩,达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反正今天就要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孙家不是纸糊的,无论谁想包庇杀害儿子的凶手,都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叫镇长出来!我们要见镇长!”
“对,郑清平滚出来!”
“别当缩头乌龟,我们要见郑铁蛋。”
“铁蛋出来,铁蛋……”
郑清平有个很不光彩的诨号,叫郑铁蛋。
原因是他这人特别好色,锦溪镇十里八村的俊俏小媳妇,只要入了眼,想方设法都要搞到手。
曾有一次后院争风,为了安抚众情妇,郑清平一夜赶了四个村。
吃药来了三次,第四次无论如何不行了,被那妇人摸着裤裆调侃:
你不是总吹牛说这地方是铁打的,怎么,遇到我就化蜡了?
恰巧这番话让偷墙根的给听了正着,传出来后,就给郑清平起了个郑铁蛋的诨号。
不过,这诨号只是私底下喊,没人敢当面这样叫。
“乡亲们,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这样闹,可是违法犯罪行为,要不得的……”
栗战营满头大汗,强撑起胆气,对着众人大声训斥。
要不然让这帮夯货一直喊郑铁蛋,回头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犯罪?栗秃头,我儿子被政府抓走,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准信也没。我问你,政府是不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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